你快活得想大喊一声 - CBU statistics Wik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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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ocation: 你快活得想大喊一声
  • 她再来的时候剪着短发,这回你算是看清楚了。你问她: "怎么把头发剪了?" "我把过去都割断了。 "割得断吗?" "割不断也得割断,我就当已经割断了。" 你笑了。 "有什么可笑的?"她又轻声说,"我还是有些可惜,你知道那一头多好

的头发。"

  • "这样也很好,更轻松,你不必老用嘴去吹,吹得够烦人的。" 这一回是她笑。 "你别总头发不头发,讲点别的好不好?" "讲什么呢?" "讲你那钥匙呀,你不是丢了吗?" "又找到了。当然也可以这么说,丢就丢了,丢了又何必再找。" "割断就割断了。" "你说的是头发?我可说的是钥匙。" "我说的是记忆。你我真是天生的一对,"她抿住嘴。"可总差那么一点

。""怎么叫差一点?"

  • "我不敢说你比我差,我是说总擦肩而过。" "我这会儿不是来了?" "没准马上起身又走。" "也可以留下不走。" "那当然很好。"你反而有些尴尬。 "你这人就是只说不做。" "做什么?" "做爱呀,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。" "是爱?" "是女人,你需要一个女人,"她竟这样坦然。 "那么,你呢?"你盯住她的眼睛。 "也一样,需要一个男人,"她眼睛里闪着挑战的光。 "一个,恐怕不够,"你有些犹豫。 "那就说需要男人。"她来得比你干脆。 "这就对了,"你轻松了。 "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——" "世界就不存在了。" "就只剩下情欲。"她接下你的话。 "真服你了,"你这是由衷之言。"那么,现在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

在一起——"

  • "那就来一次吧,"她说。"你把窗帘拉起来。" "你还是要在黑暗中?" "可以忘掉自己。" "你不是什么都忘了,还害怕你自己?" "你这个人真没劲,又想又不敢。还是让我来帮助你吧。" 她走到你跟前,抚弄你的头发。你把头埋在她怀里,低声说: "我来把窗帘拉起来。" "不用。" 她摇晃身体,低头,一手把牛仔裤的拉链哗的一声拉开。你看见了内

裤花边绑紧的细白的肉体中一个漩涡,把脸贴上去,吻住柔软的小腹,她 按住你的手,说:

  • "不要这样性急。" "你自己来?" "是的,这不更刺激?" 她把罩衫从头上扯下,还习惯摆了摆头,她那一头短发已没有这必要

。她全都褪光了,亮出同她头发一样乌黑的一丛闪着光泽蓬松的茸毛,站 在你面前的一摊衣物之中,只剩下一副涨满的乳罩。她双手伸转到脊背上 ,皱起眉头埋怨道:

  • "你怎么连这都不会?" 你被她怔住了,一时没明白过来。 "献点殷勤呀!' 你立刻站起,转过她的身子,替她解开褡扣。 "好了,现在该你了,"她舒了口气,说着便走到你对面的扶手椅前坐

下,目不转睛直望着你,嘴角透出一丝隐约的嘲笑。

  • "你是个女鬼!"你愤愤甩着脱下的衣服。 "是一个女神。"她纠正。她赤身裸体,居然显得那么在严,一动不动

,等你接近。随后才闭上眼睛,让你吻遍她全身。你哺哺呐呐想说点什么

  • "不,什么也别说! 她紧紧搂住,你于是默默融入她身体里。 半个小时,也许是一个小时之后,她从床上坐起,问: "有咖啡吗?" "在书架上。 她冲好了一大杯,用勺子搅拌着,到你床边坐下,看着你喝下滚热的

一口,说:

  • "这不很好吗?" 你没话可说。她自己津津有味地喝着,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。 "你是个奇怪的女人,"你望着她丰满的乳房上弥散开的乳曼说。 "没什么可奇怪的,一切都很自然,你就需要女人的爱。 "不要同我谈女人和爱,你同谁都这样?" "只要我喜欢,又赶上我有情绪。 她那平淡的语气激怒了你,你想丢出几句刺伤她的话,却只说出了一

句:

  • "你真荡! "你不要的就是这样?只不过没有女人来得方便。女人要是看穿了,为

什么不也享受享受?你还有什么可说的?"她把手中的杯子放下,将一对褐 色硕大的乳头转向你,怀着一种怜悯的神情对你说:"真是个可怜的大孩子 ,你不想再来一次?""为什么不?你迎向她。

  • "你总该满足了吧?"她说。你想点点头,代替回答,只觉得一种适意

的困倦。

  • "你说点什么吧?"她在你耳边央求。 "说什么呢? "随便什么。" "不说那钥匙? "只要你有的可说。 "这钥匙可以这么说——" "我听着。 "丢了就丢了。 "这也已经说过了。 "总之他出门上街去了——" "街上怎么了? "满街上人都匆匆忙忙。 "说下去! "他有点诧异。" "诧异什么?" "他不明白人都忙些什么? "他们就好这样忙忙碌碌0" "难道有这必要? "他们要不忙点什么就止不住心里发慌。" "是这样的,所有的人脸上都有种古怪的表情,都满腹心事,"还非常

庄严,""庄严地走进商店,又庄严地出来,庄严地夹一双拖鞋,庄严地掏 一把零钱,庄严地买一根雪糕,""吸吮得也庄严,"

  • "别讲雪糕,"
  • "是你讲起的," "你不要打岔,我讲到哪儿了?" "讲到掏一把零钱,在小摊贩前庄严讨价还价,庄严,还庄严什么呢?

还有什么可庄严的?"

  • "对着小便池撒尿," "然后?" "店铺全都关了门," "人又都匆匆忙忙往家赶," "他并不急着要去哪里,他似乎也有个可回的地方,人通常称之为家,

为了得到这间房,他还同管房子的吵了一架,"

  • "他总算有了一间房,"
  • "可钥匙却找不到了," "门不是还开着?" "问题是他是否非回去不可?" "他就不能随便在那里过夜?" "像一个流浪汉?像一阵风,在这城市的夜里随意飘荡?" "随便跳上一趟火车,就由它开往哪里!" "他根本不曾想过,一程又一程,兴致所来,想到哪里就哪里下,""找

那么个人,热热烈烈爱上一回!'

  • "疯狂到筋疲力歇," "死了也值得," "是这样的,晚风,从四面八方来,他站在一个空场子上,听到一种声

音,萧萧索索,他分不清究竟是风声还是心声,他突然觉得他丢去了一切 负责,得到了解脱,他终于自由了,这自由原来竟来自他自己,他可以一 切从头做起,像一个赤条条的婴儿,掉进澡盆里,蹬着小腿,率性哭喊, 让这世界听见他自己的声音,他想尽情哭闹一番,却又发觉他徒有一个躯 壳,内里空空,竟呼喊不出,他就望着这空荡荡的广场上站着的不知要去 哪里的他自己的那个躯壳,他该招呼一声,拍拍他的肩膀,开他个玩笑, 可他知道这时候只要碰碰他,就会丧魂落魄,"

  • "像梦游一样,灵魂出了窍," "他这才明白,他原来的痛苦都来自这躯壳," "你想惊醒他?" "又怕他承受不了,你小时候听老人说过,对梦游的人,只要从头顶浇

一桶冷水,就会死掉,你迟迟不敢下手,手都举了起来,又迟疑了,还是 没敢拍他肩膀,"

  • "为什么不把他轻轻弄醒?" "你只在他身后,跟随他那躯壳,他似乎又还要到什么地方去了," "还回他那个家?他那个房间?" "你说不清楚,只跟着他走,穿过一条大街,进入一条巷子里,从另一

头出来,又到了大街上,又进入另一个巷子里,又从这巷子里再出来,"" 又还回到原来的街上!""眼看快要天亮,""就再来一次吧,再来一回……"

  • 六十五 我早已厌倦了这人世间无谓的斗争,每一次美其名日所谓讨论,争鸣

,辨论,不管什么名目,我总处于被讨论,挨批判,听训斥,等判决的地 位,又白白期待扭转乾坤的神人发善心干预一下,好改变我的困境。这神 人好不容易终于出场了,却不是变脸,就转身看着别处。

  • 人都好当我的师长,我的领导,我的法官,我的良医,我的诤友,我

的裁判,我的长老,我的神父,我的批评家,我的指导,我的领袖,全不 管我有没有这种需要,人照样要当我的救主,我的打手,说的是打我的手 ,我的再生父母,既然我亲生父母已经死了,再不就俨然代表我的祖国, 我也不知道究竟何谓祖国以及我有没有祖国,人总归都是代表。而我的朋 友,我的辩护士,说的是肯为我辩护的,又都落得我一样的境地,这便是 我的命运。

  • 可我又充当不了抗拒命运的那种失败的英雄的悲剧角色,我倒是十分

敬仰总也不怕失败、碰得头破血流、拎着脑袋爬起来再干像刑天一样的勇 士,却只能远远望着,向他们默默致敬或者致哀。

  • 我也当不了隐士,说不清为什么又急着离开了那上清宫,是忍受不了

那清净无为?是没有耐心看那藏经阁里多亏几位老道求情才没被劈了当柴 烧残存的几千册明版的《道藏》刻版?还是懒得再打听那些饱经沧桑的老 道们的身世?也怕去刺探那些年轻道姑内心的隐秘?还是为了别败坏自己 的心境?看来,充其量我只不过是个美的鉴赏者。

  • 我在海拔四千多公尺通往西藏的一个道班里烤火。这道班只有一幢里

面被烟黛得乌黑的石头房子,前去便是冰雪皑皑的大雪山。公路上来了一 辆客车,热热闹闹下来了一群人,有挎背包的,有拿的小铁槌,也有背个 标本夹子的,像是来实习考查的大学生。他们朝窗户都堵死了的这黑屋子 里探了一下头,都走开了,只进来了一位打着把红布小伞的姑娘,外面正 在飘雪。

  • 她可能以为我是这里的养路工,进门就向我要水喝。我拿起一把铁勺

,从吊在石块围住的火堆上长满油烟黑毛的铁锅里舀了一勺递给她。她接 过就喝,哇的叫了一声,烫着了嘴。我只好道歉。她凑近火光,看了看我 ,说:

  • "你不是这里的人吧?" 她裹在毛围巾里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,我进这山里还没见过肤色这么

鲜艳夺目的姑娘,想逗逗她:

  • "你以为山里人不会道歉?" 她脸更红了。 "你也来实习的?"她问。 我不好说我能当她老师,便说: "我是来拍照片的。 "你是摄影师?" "就算是吧。" "我们来采集标本。这里风景真好!'她感叹道。 "是的,没得说的。 我大概也就是美的鉴赏者,见了这么漂亮的姑娘,没法不动心,便提

议道:

  • "我能给你拍张照片吗? "我可以打伞吗?"她转动着小红伞问。 "我这是黑白胶卷。"我没说我买的是整盘的电影胶片次品,自己剪了

装的卷。

  • "不要紧,真正搞艺术摄影的都用黑白卷,"她好像还挺在行。 她跟我出了门,半空中飞舞着细小的雪花,她顶风撑住艳红的小伞。 当时山外虽说已经是阳春五月,这山坡上积雪还未化尽。残雪间到处

长的开紫色小花的贝母,间或有那么一丛丛低矮的深红的景天。裸露的岩 石下,一棵绿绒蒿伸出毛茸茸的花茎,开出一大朵厚实的黄花。

  • "就在这儿吧,"我说。背景上的大雪山早晨还皑皑分明,此刻在细雪

中灰蒙蒙的成了个虚影。

  • "我这样好吗?"她歪头,摆弄势式,山风道劲,雨伞总也抓不稳。 她抓不住伞抗抵山风的时候模样更好。 前面有一条涓涓细流,结着薄冰,水边上的高山毛莨大朵大朵的黄花

开得异常茂盛。

  • "往那边去!"我指着水流喊。 她边跑边同风夺伞,我拉近了镜头。她气喘吁吁,雪花又变成雾雨,

毛围巾和头发上都结着闪亮的水珠。我给她打了个手势。

  • "完了?"她顶风大声问,睫毛上水珠晶莹,这模样最好,可惜胶卷已

经到头了。

  • "这照片你能寄给我吗?"她满怀期望。 "如果你留给我地址的话。" 开车之前,她跑进车里,从车窗递给我一张从笔记本里撕下来的一页

,写着她的姓名和在成都某街的门牌,还说欢迎我去,摆摆手告别了。

  • 我之后回到成都,经过这条老街,我记得她那门牌号,从这门前经过

却没有进去。之后也没把照片寄给她。我那一大堆胶卷冲出来之后,除少 数几张有特定的需要,大都未曾印放成照片。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有一天去 放印这许多照片,也不知道放印出来她是否还那么动人。

  • 我在武夷山的主峰黄岗山,接近山顶的那片亚高山草甸下方的针叶林

带拍到了一棵俊美的落叶松。主干在半截的高度断然分为几乎水平的两根 枝干,像鼓动翅膀正要腾飞的一只巨大的隼,两翼正中的一个树节看上去 恰如头啄在向下俯视。

  • 自然造物就这样奇妙,不仅显现出如此生动的性灵和精致而瞬息变化

的女性美,也制造邪恶。也在这武夷山南麓的自然保护区里,我见到了一 棵巨大而老朽的框子树,树心上下全空朽了,蟒蛇足可以做窝,铁黑的躯 干只横腰斜伸出的几根枝被,还抖动点暗绿的小叶片。斜阳西下,山谷浸 在阴影里,它高高突出在被夕阳映照得碧橙一片看去细柔的竹海之上,那 些折断了的老朽的乌黑枝栩,肆意恣张,活脱一个邪恶的鬼怪。这张照片 我倒是洗印出来了,每次翻到都让我心里一阵阴冷,不能久看。我明白是 它泛起我灵魂深处阴森的一面,令我自己都畏惧。可无论在美与邪恶面前 ,我也只能望而却步。

  • 我在武当山见到了也许是最后一位正一派的老道,正像是这种邪恶的

化身。我在进山的路上那个叫老营的地方打听到他的。毁于兵火的明皇室 的碑庭院墙外,搭的半间破屋,一位老道姑栖身在那平。我向她了解这座 道教名山早年的盛况,谈到了道教的正宗。她说正一派的老道如今只剩下 一位,八十多岁了,从不下山,终年厮守在金顶上,就没有人敢动他分毫

  • 我赶清晨第一趟班车从这里到了南崖,再沿山路爬到金顶,已过正午

。阴雨天山顶上很冷,见不到游人。在清冷曲折的回廊里我转了一圈,门 不是从里面插上便都挂着铁锁。只有一扇钉着铁条的厚重的门还露出一线 门缝。我一使劲,竞推开了。蓬发滋须穿着长袍的一位老者从炭火盆边上 转身站了起来。他身高体宽,面胜紫黑,一股凶煞气,恶狠狠问道:

  • "做什么的?" "请问,您是这金顶的住持?"我语气尽量客气。 "这里没有住持!" "我知道这里道观还没恢复活动,您是不是此地早先的道长?" "这里没有道长!" "那么请问您老人家是道士吗?" "道士又怎么样?"他黑白相杂的眉毛也滋张着。"请问您是正一派的吗

?我听说只有这金顶上还有一位——"

  • "我不管什么派!"他不等我说完,便关门轰我出去。"我是记者,"我

只好赶紧说,"现今政府不是说要落实宗教政策,我也许能帮您反映点情况 ?"

  • "我不知道什么记者不记者的!"他把门砰的合上了。 其时,我看见房里火坛边上还坐着一位老妇人和一个年轻姑娘,不知

是不是他的家人。我知道正一派道士可以娶妻养育儿女,乃至于种种男女 合而修炼的房中术,我止不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地。他浓眉滋生下的眼 睛睁睁恰如一对铜铃,声音也粗厚洪亮,咄咄逼人,显然武功在身,无怪 多年竟无人敢触动他。我即使再敲门未必有更好的结果,只得顺着岩壁上 铁链防护的狭窄的山道,绕到黄铜浇铸的金殿上。

  • 山风夹着细雨,呜呜吼叫。我转到殿前,见到个粗手大脚的中年妇人

,面对锁闭的这座铜殿,拱手礼拜。她一身装束像个农妇,可那派摆开的 架式全然是跑惯江湖的女流之辈。我信步走开,依着穿在石柱间的铁栏杆 上,佯作观赏风光。山风呼啸,盘结在岩缝里横生的矮小松树都抖动不已 。一阵阵云雾掠过下面的山道,时不时显现一下这处黑森森的林海。

  • 我转身看了一眼,她叉开两腿正在我身后站桩,眼睛细闭,表情木然

。他们自有一个我永远也走不进去对我封闭的世界,他们有他们生存和自 卫的方式,游离在这被称之为社会之外。我却只能再回到众人习以为常的 生活中去苟活,没有别的出路,这大概也是我的悲哀。

  • 我顺着山道往下走,平坡上有一家饭馆,还开看门,没有游客,只有

几个穿白褂子的服务员围在一张桌上吃饭。我没有进去。山坡上,有一口 倒扣在泥土里的大铁钟,足有一人多高。我用手拍了拍,扎扎实实、没有 一丝回响。这里想必曾有一座殿堂,如今只满目荒草在风中抖索,我顺山 坡下去,见到一条陡直下山的石道。

  • 我止不住脚步,越下越快,十多分钟光景便进入一片幽静的山谷。石

级两边林木遮天,风声隐退,甚至感觉不到漆漆的细雨,那雨或许只在山 顶的云雾之中。林子里越来越阴暗,我不知是不是进入了在金殿前俯视时 雾雨中显现的那片黑森林,我也不记得来时上山走过这样的路,回头看看 陡直下来的无数百级,再一级一级爬上去寻来路又太吃力,不如索性这样 堕落下去。

  • 石级越见颓败,不像来时的山路多少经过修整,我明白我已转到山阴

,只听任两脚急步下跑,人临终时灵魂通往地狱大抵也是这样上不住脚步

  • 起初我心里还有点迟疑,时不时扭头回顾一下,尔后被地狱的景象迷

惑,再也顾不上思考。阴森的山道两旁,两行石柱的圆顶越来越像一颗颗 剃光的脑袋。幽谷深处更见潮湿,石柱歪歪斜斜,石头又都风化了,更像 两排搁在柱子上的头骨。我担心是否当时对老道心头不洁净引起他的诅咒 ,对我施加了法术,令我堕入迷途,恐怖从心底油然而起,神智似乎错乱

  • 缭绕综绕的雾气在我身前身后弥漫开来,林子里更加阴森,横三竖四

潮湿的石茶和灰白泛光的石柱如同尸骸。我在一具具白骨中穿行,脚步登 登不听使唤,就这样不可遏止堕入死亡的深渊里,脊背直在冒汗。

  • 我必须煞住脚步,赶紧离开这山道,不顾林中荆棘丛生,借一个拐弯

处一头冲进林子里,抱住一棵树干,才煞住脚步。脸和手臂火辣辣有些疼 痛,脸上流动的可能是血。我抬头见树干上竟长了一只牛眼,逼视着我。 我再环顾,周围远近的树干都睁开一只又一只巨大的眼睛,冷冷俯视。

  • 我必须安慰自己,这不过是一片漆树林,山里人割过生漆之后废弃了

才长成这幽冥的景象。我也可以说,这仅仅是一种错觉,出于我内心的恐 惧,我阴暗的灵魂在窥探我自己,这一只只眼睛不过是我对自己的审视。 我总有种被窥探的感觉,令我周身不自在,其实也是我对于自身的畏惧。

  • 回到山道上,路上飘着细雨,石条都湿漉漉的,我不再看,只盲目走

下去。

  • 六十六 对死亡最初的惊慌、恐惧、挣扎与躁动过去之后,继而到来的是一片

迷茫。你迷失在死寂的原始林莽中,徘徊在那棵枯死了只等倾倒的光秃秃 的树木之下。你围着斜指灰蒙蒙上空的这古怪的鱼叉转了许久,不肯离开 这唯一尚可辨认的标志,这标志或许也只是你模模糊糊的记忆。

  • 你不愿意像一条脱水的鱼钉死在鱼叉上,与其在搜索记忆中把精力耗

尽,不如舍弃通往你熟悉的人世这最后的维系。你自然会更加迷失,毕竟 还抱有一线生机,这已是非常明白的事。

  • 你发现你在森林和峡谷的边缘,又面临最后一次选择,是回到身后茫

茫林海中去,还是就下到峡谷里?阴冷的山坡上,有一片高山草甸,间杂 稀疏灰暗的树影,乌黑峥嵘处该是裸露的岩石。不知为什么阴森的峡谷下 那白湍湍的一线河水总吸引你,你不再思索,甩开大步,止不住跑了下去

  • 你即刻知道再也不会回到烦恼而又多少有点温暖的人世,那遥远的记

忆也还是累赘。你无意识大喊一声,扑向这条幽冥的忘河,边跑边叫喊, 从肺腑发出快意的吼叫,全然像一头野兽。你原本毫无顾忌喊叫着来到世 间,尔后被种种规矩、训戒、礼仪和教养窒息了,终于重新获得了这种率 性尽情吼叫的快感,只奇怪竟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。你张开手臂跑着、吼 叫、喘息、再吼叫、再跑,都没有声息。

  • 你看见那湍白的一线也在跳跃,分不清哪是上端哪是下方,仿佛在飘

摇,又消融在烟云之中,没有轻重,舒张开来,得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 解脱,又有点轻微的恐惧,也不知恐惧什么,更多是忧伤。

  • 你像是在滑翔,迸裂了,扩散开,失去了形体,悠悠然,飘盈在深还

阴冷的峡谷中,又像一缕游丝,这游丝似乎就是你,处在不可名状的空间 ,上下左右,都是死亡的气息,你肺腑寒彻,躯体冰凉。

  • 你摔倒了,爬起来,又吼叫着再跑。草丛越来越深,前去越加艰难。

你陷入灌丛之中,用手不断分开枝条,拨乱其间,较之从山坡上直冲下来 更费气力,而且需要沉静。

  • 你疲惫极了,站住喘息,倾听哗哗的水声。你知道已接近河边,你听

见漆黑的河床中灰白的泉水汹涌,溅起的水珠一颗颗全像是水银闪闪发亮 。水声并非哗哗一片,细听是无数的颗粒在纷纷撒落,你从来没这样倾听 过河水,听着听着居然看见了它的映像,在幽暗中放光。

  • 你觉得你在河水中行走,脚下都是水草。你沉浸在忘河之中,水草纠

缠,又像是苦恼。此刻,一无着落的那种绝望倒也消失了,只双脚在河床 底摸索。你踩着了卵石,用脚趾扒紧。真如同梦游,在黑幽幽的冥河中, 唯有激起水花的地方有一种幽蓝的光,溅起水银般的珠子,处处闪亮。你 不免有些惊异,惊异中又隐约欢欣。

  • 随后你听到了沉重的叹息,以为是河水发出的,渐渐辨认出是河里溺

水的女人,而且不止一个。她们哀怨,她们呻吟,一个个拖着长发从你身 边淌过,面色蜡白,毫无一点血色。河水中树根的空洞叫水浪拍打得咕嗜 咕嗜作响的地方,有一个投水自尽的女孩,她头发随着水流的波动在水面 上飘荡。河流穿行在遮天蔽日的黑黝黝的森林里,透不出一线天空,溺水 的女人都叹息着从你身边淌走,你并不想拯救她们,甚至无意拯救你自己

  • 你明白你在阴间漫游,生命并不在你手中,你所以气息还延续,只出

于一种惊讶,性命就是系在这惊讶的上一刻与下一刻之间。只要你脚下一 滑,脚趾趴住的石头一经滚动,下一脚踩不到底,你就也会像河水飘流的 尸体一样淹没在冥河里,不也就一声叹息?没有更多的意义。你也就不必 特别留心,走着就是了。静静的河流,黑死的水,低垂的树枝上的叶子扫 着水面,水流一条一条的,像是在河水漂洗被冲走的被单,又像一条条死 狼的皮,都在这忘河之中。

  • 你同狼没有多大的区别,祸害够了,再被别的狼咬死,没有多少道理

,忘河里再平等不过,人和狼最后的归宿都是死。

  • 这发现令你多少有些快活,你快活得想大喊一声,喊叫又没有声音,

有声音的只是河水咕嘟咕嘟拍着树根下的空洞。

  • 空洞又从何而来?水域漫无边际,并不很深,却没有岸边。有个说法

,苦海无边,你就在这无边的苦海中荡漾。

  • 你看见一长串倒影,诵经样唱着一首丧歌。这歌并不真正悲痛,听来

有点滑稽,生也快活,死也快活,这都不过是你的记忆。遥远的记忆中来 的映像,又哪有什么诵经的唱班?细细听来,这歌声竟来自谷燕底下,厚 厚的好柔软的苔藓起伏波动,复盖住泥土。揭开一看,爬满了虫子,密密 麻麻,蠢动跑散,一片令你恶心的怪异。你明白这都是尸虫,吃的腐烂的 尸体,而你的躯体早晚也会被吃空,这实在是不怎么美妙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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